临江酹月

云山如昨好

假真

成分不明。
前文见《真假》,喝high了懒得搞链接,什么都不爱,我很会胡搞,无比清醒不打错字。

    她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恍惚前世之感——或许百年前也是毒日头,也是众人埋首行色匆匆,手里捏的纸证明这曾是个苦刑犯。从前是狱卒劳工刑肉身,自此后破除镣铐,名义上可高飞远走,实际还需永受世人言语思想之刑,兜兜转转悠悠迴迴不得解脱。

    结果颇中庸,不至于大动干戈整顿河山,但需忌口:忌生冷辛辣忌咸湿寒凉。老头儿说话的时候,唾沫星子喷溅出来,挂到山羊胡子上,引得她不住地看,想一想,飞流直下三千尺,哗,了不得,需笑出来,于是便笑。桌子另一侧还坐着两个实习的,见状凑近耳语:这姑娘,心倒宽。
   
    那老头儿见她笑,登时火了:怎么?现在还早?等你身体坏了还笑得出?你小小年纪思虑什么?男朋友?

    这老头儿怪可爱的。她想着,兴起来,努力笑得娇俏些。哪能呢?我们学校也没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。说着,指指小年青们,一屋子都给逗乐了。老头儿一边打方子一边絮叨,姑娘啊,小小年纪思虑不要重,不要贪凉,不要贪口快,知道不?

    她答应的是“恩”,而没说“好”。她有本事偷着去医院偷着开药偷着自我痊愈,忌口是全无本事的,抑或全无意愿——贪凉贪口腹张狂已惯了。身体是拿来用的,是耗材,如果养得费力,索性不去保健康长命。

    她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就想好了,不负肠胃不负心的双全法是个空话,无论折腾与否,她都受不住,受不住清淡也受不住反胃。是故与其安分养身不如大开禁忌,没人知道没人阻拦,尽己所能来快活。他人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,放在她身上虽无穿肠的机会,但过口渡喉也算好,能演个无愁无病身的样子。

    后来出去,吃辣,饮酒,嚼碎冰,一样不差,快活的差点儿连自己都忘了她是个病体。全忽略是上上策,放开了什么都不要顾及,能吃能喝能笑能闹,偶尔钻进卫生间压低了声音去呕,不胜酒力,正常,收拾好补了口红,依旧能挽起来娇俏做出来痴憨。间或有几十秒回归现实,腥臭反胃,从脊梁骨凉上去,停滞在脑仁儿里,幽幽说句,快来谁劝我吧。她啐一口,就给甩出去。

    我快活,是真快活。她同自己讲过很多遍,终于信了这份快活。她护的短成批成批地排在眼睛背后,闯出来的,硬给她憋回去。不可现于世,不可为人知,不要胁迫规劝——还是要?她不明白。成性的散漫告诉她没有约束等于自由自在,而眼后尚存余孽,求劝解求管束求一顿痛骂,甚至于求怜悯求同情求别样对待。

    她呛得咳,心肝脾肺一顿摊开地上,色泽稠暗。她伸了手拧扯拽撕,无不伤在内里,却仍欠火候。应当入膏肓,连筋骨都痛极了,再伤皮肉脾胃,也便不觉。内里火焰只爱偏安一隅,从一隅开始成燎原之势,所到之处尽成灰,末了冻结固结,堆砌如城关,她原以为是春风不渡的。孰知还有未死尽的幻出来虚影,把她手指依次掰开揉松,她当即缴械,化了,息了。一握,却做穿堂风状飞逝,毫无痕迹。她方才醒悟过来,云云种种原为空想。她守不住挡不住不在乎不能,反倒在乎不愿。

    她还是给自个儿留下三尺巷来周旋,世间让了,她亦让了。要么前行逍遥要么回头保身,她来来回回怎么都乐意,做得海阔天空,实际除了此般来回也别无选择。首鼠两端,无以权衡,又无人躲在房梁上垂一根麻绳——尽管她知道,就算真有她也未必会拉住。她或许愿意自救,但若无契机,似乎也就一直这样下去。行而复退退而复行,到底还是假释,哪里求得真快活。

   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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